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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路虎(五)

  • 谬箴
  • 无名戏子
  • 2019-07-29 02:30:25
迷路虎(五)

“正是因为只有一条道路才往往容易让人迷失。在丛林里没有道路,对于我们来说任何方向都是道路,所以不会感到迷失。然而现在,连我也开始迷失了。”

“后悔吗?”

“别开玩笑了!人类。别拿你们人类社会那套来束缚我。对于杀死你们,吃掉你们我毫无罪恶感。就像你们吃我们肉,剥我们皮一样。最可恨的还是把我们当宠物养!”

面对趴趴的怒吼,我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。

“但是还是会后悔吧。即使明知道理如此也还是会后悔,即使明知于事无补也还是会后悔。因为这就是——”

最后那句话我没说出口,或者说我不敢说出口。因为趴趴正以锐利得能让人生疼的视线看着我,仿佛只要我把那个词汇说出口,就会破开她一直避免掩饰的禁忌,而我在下一刻也会成为生鱼片一样的存在。不,如果先咬掉头的话或许会是白切鸡。

“啊,没错。”趴趴突然泄气地说道。

看上去就像假借老虎威严的狐狸被识破一般。

“嘶~”

我的左脚掌传来由浅至深的疼痛。趴趴把脚叠在上面,在旁人看来看上去一定像是在进行什么叠叠脚的童真游戏,然而实际并非如此。旁人的视角与当事人的视角的偏差有时候会达到天与地的差别。而体现在我这里就是爱与痛的区别。

明明那么小的一个身躯,我的脚掌却传来了放佛被压路机碾过一般的疼痛,就算我的身体已经经过契约的强化,但我还是担心里面的骨头会像经过石磨的米粒一般被磨制成粉。但是由于我的自尊作祟,因此我把这种疼痛强行忍住,不显露分毫。

——以上都是我展现给趴趴看的外像。

实际上,我早已隔绝了左腿的痛觉神经,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。所以在毫无痛觉的我看来,趴趴此时的行为就像是发小脾气一般,甚至觉得有点可爱呢。

诶呀呀,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以后去当演员,奥斯卡小金人简直手到擒来。

不过有种正在被开发新领域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?

“?!”

我肚子突然传来被重锤直击般的疼痛,我痛苦的弯下腰后视线刚好与趴趴平齐,只见趴趴轻蔑中略带得意的说道,“小子,别耍小聪明。”

犯规!教练她犯规!教练她带球撞人!

啧,没有胸球就用头球吗,思维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。

话说我的小金人啊!就这么没了。

“别把妄想当成现实。”

“只敢把梦想当妄想,而从不去追求把它变成现实的人不过咸鱼一条!”

“……说得好像很有道理。但是你这直接把理应去追求的东西妄想成你早已得到的东西,难道不会反而让人止步不前吗?”

被现实的话语正中靶心的我已经开始咳血,对于破坏我的梦想的敌人,我以咬牙切齿的语调进行回击。

“……我只是想跃龙门而已,你为什么要狠心揭穿我。”

“区区一条咸鱼还想成龙。”

“谁说咸鱼就不能成龙了!”

“咸鱼龙吗?”

“就算是咸鱼龙!……那也是龙不是。”

我想我现在知道霜打的茄子是怎么样的了。

“况且再说了,在梦境里谈论虚妄之物,又有何不妥?”

“梦境里的虚妄之物么……”

趴趴的语气突然黯淡下来,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,那站立金字塔顶端睥睨天下的气势消散大半。而失去了这股气势支撑的趴趴,套在宽大衣物里的躯体显得如此的渺小,仿佛只是一个小学女生一般。

“那,那个,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网络用语呢?”见情况不妙,我赶紧扯开话题。

“恩?”闻言趴趴抬起头来,那风中火烛般的颓废立即散去,强大的气势重新灌注身体,“别以为老虎不上网。”

哇,真容易上钩,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没谁了。

“毕竟和这小家伙待了那么多年,又吃了那么多人,我的现代知识也就越来越丰富了,而相反,我的野性本能,反而衰减了。”

……恩?刚才是在说烹饪技巧吗?刚才只是说去学习用挖掘机做菜而已吧?绝对没有出现什么限制级的词汇吧?

“所以或许你说的没错,我已经是个人了。”她像是对某事想开了一般,自嘲道,“就像被羊群同化的狼。”

“认为羊就代表着软弱可是会吃大亏的。”

“啊,没错,动画里那只狼不就一直被羊欺负来着。”趴趴感慨说道,“况且就现在看来,你们才是狼的一方吧,明明肉体那么弱。”

“因为我们追求的是外物嘛,用老虎的气味来对付狼,用狐狸的狡诈来对付虎,我们只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而已。”

“你看上去和我以前吃掉的那些人不太一样呢,他们都没有这些想法。”

“因为他们都是脚踏实地的人类。”

“是吗?我不太懂,不过如果我以前吃掉的人中有你这样的,我就不会那么苦恼了。”

“不,相信我,你不会想要变成像我这样的。”

“怎么?怕我吃掉你?”

“你吃得了我?”

面对我的反问,趴趴示威般眯起眼睛,阴影里琥珀色的双眼里有鲜血在凝结,但这股蓄势待发的气势才刚蓄积起来,就突然散掉了。她放弃以气势来遮掩本身的弱小了。

“确实吃不掉。甚至连让你生不如死都不行。你这家伙,明明有那种能力,甚至可能比我还要强大,却为什么还要假装弱小。”

强大么,那倒也是,论对梦境的掌握力,这世上能比琥珀之鬼还强的估计没几个了,而身为琥珀之鬼名义上的主人的我,对梦境的掌握力,也弱不到哪去。

没错,我早就已经发现,这里是类似边缝世界那种存在,存在于虚幻中的真实世界,梦与现实的夹缝。在这里,就算对方是老虎,我也能变成武松,上演一场另类的武打剧。

但我为什么还要装作弱势群体呢?难不成我真有抖M的潜质?虽说如果能被小依践踏的话貌似也不错啦……喂,你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,难不成我又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口了?

“我现在明白‘变态’这个词汇的意思了。变态指的就是你吧。”

不要擅自把变态称号往我身上套啊!就算真的要套也要说“我这种人”而不是单指“我”啊!这听起来岂不是变态这个词汇就是因我而生一样。

“你这算是承认了吗?”

……啧,所以我才不喜欢这个世界。内心话也太难藏了。

“所以你之所以伪装弱小,就只是单纯喜欢被欺负吗?果然搞不懂你们人类呢。”

“所以说不是这样……”

本来只是因为不清楚现状,所以想要静观事态,看看她会搞什么把戏,最后扮猪吃老虎而已,为什么现在反而变成我一边大叫着“吃我吧!快点吃掉我吧!我的大腿肉很好吃的哦!纯天然无添加剂!”一边积极地往老虎嘴里跳一样,这听上去简直就像哪里的恶俗都市传说,或者哪家肉类零食的包装广告。

“那是怎样?你们人类就喜欢说些拐弯抹角的话,你就不能用些能让老虎也能听懂的词汇来进行说明吗?”

“不,正常来说没人能做到吧。”我已经放弃辩解地叹息道,“换个话题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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